第十四章

    孟比觉仔细的清理着移动床上的尸体,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横飞的血肉下,依稀透着稚嫩的轮廓,外面一片嘶哑的哀嚎声不知道哪个是他的父母亲人。

    孟比觉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存尸体冷储柜。

    那里面还躺着几十条消逝的生命。

    孩子,男人,女人,老人。

    某个人的儿女,丈夫,妻子,父母,姐妹,兄弟,朋友。

    那是一班卡在下班放学点的末班车。

    车上也许有刚结束一天工作回家的男人。刚约会完兴奋不已的少女,刚去幼儿园接完孙子的老人,刚放学急着回家看电视的孩子。他们的家中。

    妻子做好了饭菜等着丈夫回来,想跟他分享今天公司发生的糗事。

    少年回味着约会的日常,发短信询问少女到家了没。

    老人的老伴买了新玩具等着犒劳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孙子。

    父母坐在沙发上一边等孩子回来,一边商讨着孩子最近的学习生活情况。

    然后“砰”的一声,一场来不及反应的意外就发生了。

    少女的简讯还没发出去,男人还没想好结婚纪念日要不要去旅游,孙子还跟老人说着幼儿园的见闻,孩子还津津有味的吐槽着班上的老师。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一切,生命就被强行掐断了,甚至他们自己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亡这个词一直是留给活着的人参透的。孟比觉轻轻叹了口气,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狼狈的扯下手套,匆匆扔下一句“我去抽根烟”,留下身后小江不满的嘟囔声。

    她逃一样的躲到楼梯间,摸烟的手一直抖,火机怎么都打不着。

    她眼前不可控的回荡着一辆公交车被货车挤扁的情景,下一秒又突然变成一辆黑色轿车卡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样子。

    无数的呼叫声哭求声在她耳边回荡,汇成一股锐利的耳鸣顺着她的耳朵吱吱的钻着大脑。

    她虚脱一样的靠在楼梯扶手上,执拗的一下下打着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

    打不起来,打不起来,为什么打不起来,打不起来。

    她含糊不清的来回念叨着这几句话,一层层的冒着虚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摇摇欲坠,几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