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上一次回到记忆中时,便是这样。

    可这一次……他进入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记忆。

    面前是长长的,却又在夜色下极黑的甬道,钟棠虽看不出这究竟是在何处,但是依着甬道两侧墙壁房檐的样式,总觉应是在宫中某处偏僻的地方。

    他试探着向前走两步,却忽得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钟棠循着那声音望去,才发觉就在他的脚边,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因为他实在太过瘦小且又是在暗处,所以刚刚才未发觉。

    钟棠思索了片刻,确定那孩子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才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起他,只可惜他的手臂将整张小脸都捂严了,钟棠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甬道之中的某条岔口里,传来了低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盏小小的灯笼。

    “阿寄,阿寄——”

    “是你在那里吗?”

    哭泣的孩子停了一下,然后仰起了满是眼泪的小脸,看向甬道中向他跑来的那个身影,哭着喊了声:“乾哥哥……”

    提着灯笼的孩子,很快就跑到

    了小阿寄的身边,用自己身上厚实的披风,将墙边那小小的一团包了起来。

    那时候的端王,还没有学着去隐藏一切,没有戴上这属于皇城的假面,他将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与阿寄靠在一起,在这冰冷的夜里互相取暖。

    “阿寄怎么又跑出来了?”

    小阿寄被问起伤心事,又将头埋在端王的披风中,抽噎的几下:“我……又想我娘了,我怕……哭起来会吵醒主子。”

    端王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脸,贴到了阿寄的小脑袋上,喃喃地说道:“我不怕阿寄吵的,我也想母妃了。她也总是不来看我。”

    “阿寄,我们不要想她们了好不好……”

    “我们在一处,不会分开就好了。”

    钟棠并没有听到阿寄的回答,可端王应当是听到了的。在这周遭由记忆创造出的一切,重新变为碎片消散前,他分明看到了在冬夜中,拥挤在披风下的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本该能够在一起的,阿寄经了那样多的流离,受了那样多的苦楚,甚至愿意彻底放弃自己,后半生用他人的相貌与姓名活着。

    为的就是那一句“不会分开”。

    就在刚刚,他已经得到端王的回应了,不是苦苦的一厢情愿,是多年隐忍下的双双情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