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拈着那枚钱揣进袖里,还特地掀起眼皮往楼梯地方向瞅了瞅。

    周祚康颇为友善地对着他笑。

    老头咳了声,抖抖胡子继续讲。

    “陈小郎君问,可是遇见神女,故而神思不属?那位叹道,若只是神女,尚可梦中相会。”

    “陈小郎君又问,状何如也?”

    “对曰: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云发丰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曜光起。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

    说书人面色慨叹地吟完此赋,堂中一是一片寂静。

    许久,才有零零落落的一两声赞叹。

    “写得好!竟有如此华美天然之古风!”

    马万博驰然神往,也欲鼓掌叫好,耳边忽的传来一声轻咦,原是周祚康不知何时挑高了一侧眉毛,神色困惑。

    “这诗……”

    马万博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同他搭话。

    底下说书人已经讲完了这一回,抡着羽扇悠然自得,只是难免有没听懂又实在好奇的,缠着问东问西。

    一会儿问写赋的是哪个贵人,一会儿又问这比神女还美的是哪家娘子。老头笑眯眯地,只说有好事将近,还留下首刘长卿的诗。

    说什么“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春归在客先……春归是木,在客先,莫不是去掉各,为宋?

    马万博脑子倏地就清醒了,兜头倒了盆凉水似的。他战战兢兢地想,那句尾用典的长沙傅贾谊,曾写过《鵩鸟赋》,莫不是指得正是济王小字鵩?

    天下谁不知官家宠爱德妃,爱屋及乌,由着皇四子自己玩笑似的取了个不吉祥的鸟兽的小名儿?

    自觉把一切想的通透,马万博暗叹一声红颜祸水,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边周祚康也反应过来,抬腿就走,什么也没说,就留给他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马万博硬生生琢磨出那么点萧索的意味。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马万博想,他大概是分析错了,人家宋大人还真不是装矜持,说不定早就和济王议好了亲事,只是事情尚未落定,为了女儿家名节着想,所以才委婉推辞。

    惨啊,他咂摸着嘴,他上司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