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婆子嘲讽一笑说道:“这不就来了,大小姐又忙着传席面呢,这时候不知拉了那男人到哪儿快活去了。”

    浣花轩内,徐沅芷和袁于令正在看画。

    二人的情景倒是没有吕婆子说得那么不堪,徐沅芷把自己收藏的画作拿到了书房,二人开着门大大方方的论画呢。

    只是袁于令看到徐沅芷拿出的画,脸上露出了颇为微妙的笑意,他不笑还好,一笑更显得身上有种烟雨蒙蒙的书卷气,更迷人了。

    “大小姐可是喜欢凫公的画?”

    徐沅芷大方笑了笑说道:“我其实不太懂这些东西,只是大家都说凫公的画儿好,只需买回家藏上数年必能价值翻倍,所以我才购置了这么多他的画儿。久而久之,好像也能品出一些味道,他的画不像市面上的画,要么色彩浮艳,要么附庸风雅。”

    徐沅芷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凫公的画作笔法肆意,却又只用墨色,初看无甚惊奇,然而观之愈久,仰之弥高。徐沅芷常常看着看着就静立在画前,仿佛沉浸在画的意境之中。

    袁于令掩唇而笑,指尖在二人眼前的这一幅鹭石图上虚虚一划,说道:“这一幅……是我二十岁之时所画。”

    徐沅芷愣了半晌,表情惊讶极了,声音提高了问道:“这一幅画是你画的?!这么说……凫公岂不就是你?!”

    袁于令的笑意加深:“正是在下。”

    徐沅芷双眼细细打量袁于令,疑心他骗人,但转念一想凫公盛名满天下,应该不会有人胆敢冒充。袁于令也不作伪,拿了桌案上的笔墨就顺手在纸上画了起来,一径残荷垂萎纸上,正是凫公的风格。

    “真的是你!”徐沅芷惊喜万分,她一直以为凫公是一个阅尽世间沧桑的老者,但此刻将袁于令本人和凫公这两个字联系起来,所产生的形象竟惊人的吻合,丝毫没有破坏徐沅芷心中的憧憬。

    然而徐沅芷激动了一会儿,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如果你真是凫公的话,刚刚怎么会说仕途淹蹇,瓮牖绳枢的话呢?凫公一幅画可是价值千金,你随便画上一两幅便可家财万贯了啊。”

    袁于令轻轻叹了一口气,拂去了画上窗外飘进来点点残雪,目光如同湖水一般清澈沉静。

    “我惟愿所好之道为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相谈之事,也不愿作画成为朝市之显学。”

    徐沅芷点了点头,虽然明白袁于令话中的意思,却对他的志向不甚赞同。

    “依我看,作画成为朝市之显学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天下就多了无数绘画之人,也能为这世间多增添一些色彩,更何况绘画还能成为谋生的手艺呢。”

    袁于令又笑了笑,说道:“所以大小姐是商人,不是真正懂画之人。”

    徐沅芷失笑,反正她的确是不怎么懂艺术,她常说别人附庸风雅,其实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这里还有一幅吉衣主人的画,你也一并看了吧。我总疑心这画是假的,但卖画人说是吉衣主人的真迹。吉衣主人从不画侍女,这是唯一一幅,以袁兄的才能,定能为我鉴别一二。”

    正说着,徐沅芷拿出了之前从刘氏库房里拿回来的画,缓缓展开,放在了袁于令的面前。

    看着画中女子漆黑的头发,沉静又温顺的眼神,袁于令目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