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尕毒也不再耽搁,当即从箱子里摸出一把银色小刀,对蔺怀宁说道:“此法须先取蔺公子和教主的心头血。”刀刃细窄,有一道血槽沿刀刃延至刀柄,专为取血所制。只要刺入皮肉,血便会顺着血槽流下,最后从刀柄处滴落。蔺怀宁接过刀,左手托着一只白瓷碗,右手将刀锋浅浅刺入心口。鲜血缓缓沿血槽渗出,滴落入碗中。他眉心微蹙,显然有些疼,但强自忍着不吭一声。大约滴了十滴血,尕毒才点头示意足矣。接着便是李存引。蔺怀宁小心翼翼地剥开他衣衫,胸前那道被他亲手刺出的贯穿伤赫然在目。那是一道无比狰狞的血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在周围凝固了,整个胸口都被血液染红。蔺怀宁此刻竟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但他转念一想,除自己之外也无人能伤他至斯,不由又有些得意。他如法炮制取了李存引十滴心头血,滴入同一只碗中。然后尕毒从箱子里取出两只细长干瘪到几乎看不清的蛊虫,将蛊虫放入盛了两人心头血的碗中。鲜红血液迅速被吸食,而蛊虫的身体却不断胀大,最终足有棉线粗细,蠕动不止。尕毒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只,将它放在李存引胸前伤口处。蛊虫自己循着伤口就钻进去了,很快便看不见踪影。接着他又夹起另一只放到蔺怀宁心口处。那蛊虫一触皮肤便猛地扎入,蔺怀宁只觉胸口一阵发麻,感到那蛊虫在体内游走,沿着血脉往心口深处爬去。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让他不自觉握紧拳头,浑身紧绷。也不知那虫子钻到何处,忽然就停下了,然后他便再无半点感觉。尕毒长舒一口气:“连心蛊已成。从今往后,你活着,他便活着;你若死,他也必随你而去。”蔺怀宁望着床上李存引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烦躁。“他什么时候能醒?”“七日之后。”得了这个答复,蔺怀宁这才稍感安心,又差人将尕毒送回俘虏堆。那十六名医者还被捆在屋中,刚刚现场观看了种下连心蛊的全过程,个个都露出惊叹的神情。蔺怀宁转头看向他们,淡淡地问道:“看够了么?”那十六人连忙点头。然后蔺怀宁粲然一笑:“那就上路吧。”之后他一边在后院挖坑一边暗骂,处理这些尸体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等待,原本是件让人心烦的事。但蔺怀宁却并不焦急——他很忙。忙着清缴隐月教残余势力,忙着在正道中树立威望,巩固自己作为“武林盟主”的地位。起初确实有人不服,但短短数日,那些人不是被他雷霆手段所震慑,就是在围剿过程中“意外”丧命。而那些意外,无一不被他巧妙地嫁祸给了隐月教残党。设局、背刺,他一路走来,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深知自己无门无派,孤立无援,便将在望月峰一役中受损严重的各小门小派团结起来,重建宁安剑派,自任掌门。各派原本势单力薄,聚拢在他麾下,竟也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于是,蔺盟主的声望一天高过一天。他的宁安剑派设在朔州,用的是一个名叫“天顺派”的小门派的基地,这个小门派已被他纳入宁安剑派中。该基地和逍遥派相距不远,那些隐月教的俘虏都被关在逍遥派地牢中,等待蔺盟主后续发落。天顺派虽籍籍无名,却占据了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这里依山傍水,山势绵延,林木葱茏。山脚下有一片浓密的竹林,四季常青。竹林深处,一座幽静院落隐于其间,乃是蔺怀宁的居所。他日常起居皆在此处,由几名哑仆侍奉。除他们之外,几乎无人知晓,在这卧房之中另有一间隐秘隔室,里面正静静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一日,是种下连心蛊的第七日。蔺怀宁早早放下一应事务,独自待在卧室内,神色沉静地坐于窗前。窗外竹影摇曳,他眼神幽暗,久久凝望着那片碧翠。他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杀李存引。这个问题,自那日将人从望月峰带走起,便一直埋在他心里,如钝刀子一般,隔三差五磨他一下。绝不是因为爱他。“我只是......”蔺怀宁低语,说与窗外竹影,又像在说服自己,“只是想报复他罢了。”他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仿佛李存引就站在他面前:“我卧底时的每一夜,你可曾想过我有多厌恶你?你把我当爱人,呵,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咬着牙忍下来的——每一下、每一次。”“如今你败了,”蔺怀宁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就用你的身体来赎罪吧。”“我要你不甘、羞辱、痛苦,却又不得不活着。”“快些醒来吧。”小隔间里,李存引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意识模糊,尚未从长久昏迷中清醒过来。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但他的记忆仍停留在望月峰上:蔺怀宁的背叛、程衣奋力相救却被打晕,自己替程衣挡下那一剑时的痛感与混乱,仍如昨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只觉四肢虚弱,根本使不上力,一晃之间竟从床上滑落,重重跌在地上。门外的蔺怀宁第一时间察觉异动,推门而入,一眼便见李存引倒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挣扎着。曾经冠绝武林、睥睨天下的隐月教教主,现在却是连站立都困难。他像是一柄折断的刀,仍保持着傲骨,却早已失去锋芒。蔺怀宁愉悦地弯起唇角,上前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动作粗暴地扔在床上,随后自己翻身压了上去。即使是被人压在身下,李存引依然是气势凛然。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寒冰,冷冷地瞪着蔺怀宁,声音低哑却咬字清晰:“为什么不杀了我?”蔺怀宁低头俯视着他,像看一件心爱又恨极了的珍宝,手指轻抚他苍白的脸颊,语调却冷得让人发寒:“因为我恨你。怎能让你那么轻易地死掉?自然是要留着你......慢慢折磨。”李存引欲再开口,却被蔺怀宁用一根手指堵住。他将指腹抵在李存引的唇上,指尖缓缓摩挲,动作暧昧而轻佻。接着更进一步,指尖探入他口中,撬开他齿列,肆意玩弄那糜红的舌尖。这其中狎昵轻辱的意味不言而喻,李存引自然不会不懂。他脸色一变,眼神霎时冷冽如冰,脸颊也不受控地染上一层愠怒的红晕。就在他张口欲咬时,蔺怀宁笑着抽回了手指,笑得轻狂又邪肆。“这就受不了了?”他低声说道,“那待会儿我肏你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李存引怔住,一时竟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蔺怀宁口中说出。他眼中浮现出一种接近困惑的怒意与震惊,仿佛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蔺怀宁望着他怔愣的模样,愈发心痒难耐。他忽然伸手扯开李存引的衣襟,半是暴力地将那层染血的布料撕裂,露出他苍白却仍透着力量感的胸膛。李存引挣扎着扬臂相抗,尽管四肢经脉皆断,依然不顾一切地要与蔺怀宁动手。此时缚春之毒药性已过,然而他的内力仅恢复了五成,若是此时手脚健全,对付蔺怀宁也不过堪堪打平。但他手脚无力,只能用肘部撞击蔺怀宁。蔺怀宁一手接下他的攻击,另一只手摸到他肩头,咔擦一下便将他肩关节生生卸下。一阵剧痛袭来,李存引冷汗直冒,被狠狠摁回床榻。“真是不乖,”蔺怀宁嗓音里透出恼意,“才醒就想杀我?你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说罢,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细瓷瓶,拔掉塞子,捏住李存引下颌,强行将瓶口凑到他唇边:“本来我怜你体弱,想着过几天再给你喝,但现在看来,你也根本不需要我怜惜。”瓶中液体辛辣苦涩,李存引呛得咳个不停,却被死死按着,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他只觉喉咙火辣辣的,胸口也逐渐升起一种烧灼的钝痛。“你一定很好奇这是什么?”蔺怀宁微笑着解释道,“化功散。无论你内力多么深厚,在一炷香内都能给你尽数化去。”也许早在尕毒的蛊室里看到化功散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那点妄念一直被他压在心底,如今终于梦想成真。李存引无力地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过片刻他便感觉体内真气如潮水般逆涌而出,沿着经脉悄无声息地泄去。仿佛多年来苦心修炼的每一丝功力、每一次吐纳、每一道心法,此刻都在被利刃一寸寸剥离。浑身百骸无一不疼,但他不愿在蔺怀宁面前示弱,只有紧紧咬住牙关才能不让自己惨叫出声。他的手脚不自觉挣扎起来,却被蔺怀宁按住。蔺怀宁紧紧盯着他痛苦的神情,从他的痛苦中汲取快意。他偶尔还帮李存引擦一擦汗,将他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轻柔抹去。一炷香时间过去,李存引几近虚脱。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蔺怀宁低头望着他,神情满足得几近温柔。李存引慢慢冷静下来,脸上再无愤怒,只有死寂。他忽然意识到,蔺怀宁不杀他,只因杀太轻了。他要的,是将他困在这阴暗的竹林一隅,夺他自由,废他武功,毁他骄傲,让他在侮辱和羞辱中一日一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