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机到底。

    当身临其境时,冯绣虎才发现场面比他在上方看到的还要更加混乱。

    虽然木板搭建的棚屋连称作“房屋”都很勉强,但也是底城人赖以栖身的庇护之所。

    当棚屋垮塌,破碎,被摧毁,被卷上了天,衣不蔽体的底城人只能眼睁睁望着。有人嚎啕大哭,声音却被狂风掩盖;有人惊慌奔逃,脚印也被暴雨淹没。

    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成了阴沟里的耗子,当鼠洞被掀开,只能无助地四处逃窜,找不到藏身之处。

    二麻子要早一批下来,机灵的他已经组织起弟兄们四下奔走,开始把人群往西面风小雨小的地方疏散。

    但收效甚微,这种环境下,光凭呼喊起不了多少作用,人们已经慌了心神,要么到处乱跑,要么舍不得屋里的家当所以滞留原地。

    好在唱诗班不是什么大善人。

    对付这些人,弟兄们上去就是一顿爆锤,打服了打痛了打醒了,人们也就听指挥开始动弹了。

    混乱悲惨的景象使迈克看呆了,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踩在底城的地面上,他指着不远处几个跪在地上乞求风雨娘娘开恩的底城人,感到很不解:“明明往西面逃就没事了,他们为什么不走?”

    眼前的画面令冯绣虎感到烦躁:“你问我我问谁去?”

    底城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在大雨的冲刷和狂风的席卷下明明淡薄了许多,冯绣虎却好像闻到了更加难以忍耐的臭味。

    臭得他眼皮直跳。

    臭得他想跳脚骂娘。

    臭得他恨不得找来一块巨大的刷子将整座帆城从头到脚刷个干净。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冯绣虎本就脆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顺子的吼声在大风中飘散,一把抱起冯绣虎朝远处逃命。

    冯绣虎回头看去,视线越过顺子肩头——

    整座寨子楼终于经受不住风雨的摧残,在夜色中轰然垮塌。

    数名弟兄腿脚慢了,身影消失在烟尘中,连同惨叫一起被淹没在废墟残骸下。

    冯绣虎推开顺子,视线从废墟往上移动,一直越过白石墙看向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