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崇祯、长平、王承恩三人的头顶!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崇祯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大,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井壁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赵子龙,“朕……朕乃天命所归!大明江山,岂能……岂能断送在朕的手中!你……你妖言惑众!”

    他虽然嘴上不信,但内心深处,却因为赵子龙先前展现的种种“神迹”,以及此刻北京城的惨状,而不得不信了几分。煤山……他知道那个地方。自缢……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长平公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父皇会死?大明会亡?清兵入关?这些词语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心如刀绞。

    王承恩更是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喃喃道:“亡了……竟然真的亡了……老奴……老奴愧对列祖列宗啊……”

    赵子龙没有理会他们的失态,他知道,这种颠覆性的消息,需要时间来消化。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妖言惑众?陛下,若我真是妖人,此刻便不会在这里与你共患难了。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我所说的,是已经发生的‘历史’。至于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某种……意外,或者使命。”

    历史……这个词,让崇祯稍微冷静了一些。他颓然坐倒,眼神空洞地望着井壁。

    “后世……后世是如何评价朕的?”良久,崇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问道。他想知道,在那个他已经“死去”的未来,人们是如何看待他这个亡国之君的。

    赵子龙看着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崇祯皇帝,一个勤政节俭、一心想中兴大明的君主,却最终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历史的吊诡与残酷,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陛下,”赵子龙斟酌着词句,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后世对您的评价,颇为复杂。有人说您继位之初,勤于政事,力图中兴,铲除阉党,是位有为之君。但也说您……刚愎自用,急躁猜忌,识人不明,措施不当,最终导致了国家的覆灭。史书称您为‘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

    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崇祯咀嚼着这十个字,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是啊,自己宵衣旰食,励精图治,为何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明?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他想起自己登基十七年来,天灾不断,人祸不止,流寇四起,建奴叩关,朝堂之上党争不休,文臣各个自私自利,武将大多贪生怕死。他想整顿吏治,却无人可用;他想充盈国库,却处处掣肘;他想攘外安内,却兵员疲敝,粮饷不继。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国家却一步步滑向深渊。

    “刚愎自用……急躁猜忌……识人不明……”崇祯喃喃自语,这些评价,如同钢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他确实杀了袁崇焕,确实频繁更换首辅,确实对许多大臣缺乏信任……

    “罢了……罢了……”崇祯摆了摆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朕是亡国之君,受些恶评,也是理所应当。”

    他能这么快平复心情,倒是让赵子龙有些意外。看来,这皇帝也不是完全的草包,至少心理承受能力还行。

    “陛下不必过于自责。”赵子龙说道,“明朝的灭亡,是多种因素长期积累的结果,非一人之过。天灾、党争、土地兼并、财政枯竭、军事腐败……这些问题,早在万历、天启年间便已病入膏肓。您接手的,本就是一个烂摊子。”

    这话让崇祯心中稍感安慰,但亡国的阴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崇祯抬起头,看向赵子龙,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他知道,眼前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赵子龙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南下!北京已不可守,北方也尽是李自成的势力范围。唯有尽快赶到南京,凭借留都的底蕴和江南的财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去南京?

    王承恩首先表示赞同:“赵壮士所言极是!南京本就是太祖高皇帝肇建之基业,如今亦是陪都,朝廷机构尚算完备。江南鱼米之乡,赋税充足,足以支撑再起之师!当年靖康之难,高宗南渡,亦能延续国祚。如今我等效仿,未必没有机会!”老太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