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摇摇头,道:“乡试时还罢,还能坐井观天,将自己看得重些;到了会试之时,哪个下场的士子不是通读四书五经,做惯八股文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祖父与父亲都不是进士,不是也做到堂官?”

    恒生带了几分好奇,道:“不是为了这个,还有什么值得哥哥烦心的?”

    天佑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方道:“祖父像咱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入宫当差;父亲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协助祖父偿还家中的亏空。二弟,我们要不要也建一番事业?”

    恒生闻言,颇有兴致,道:“什么事业?”

    “户部二月对海贸之事,要进行股份招投标。父亲身在其位,定要避嫌。可是父亲呕心沥血,却是都有旁人得利,对父亲未免忒是不公。”天佑道。

    海贸招标之事,在年前就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十万一分得股,门槛太高,使得人望而止步。而出洋贸易,对于人们来说,又是件很遥远的事。

    即便京城权贵如云,也不是随便哪家就能提溜出这笔银子的。

    天佑虽说得理直气壮,奈何恒生是不信的。

    这个大哥,是祖父教导出来的,对钱财上向来不在意,压根就不是爱计较的性子,怎么会去在意什么公道与不公道?

    毕竟,父亲身在户部堂官任上,为朝廷开源节流也是分内之事。

    恒生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大哥提及招标,可是担心户部流标,父亲受责罚?”

    被弟弟识破,天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二弟是不是觉得我啰嗦,杞人忧天了些?”

    恒生想了想,道:“父亲年轻占据高位,早已惹得不少人眼红。这开放海禁、进行海贸又是父亲提议的,若是进展的不顺利,那些御史言官,是会闹腾一阵子。”

    清苑中秋的那次踩踏事件,使得天佑见识到什么是人言可畏。

    朱之琏的仕途,就断送在这一次意外上。

    天佑正是前几日在广化寺看到了前去吊祭高太君的朱家父子,想到仕途凶险,才担心起父亲来。

    方才没有同恒生直说,是怕弟弟觉得他啰嗦。

    “父亲若不是好官,谁还能算是好官?”说起这个,天佑握着拳头,带了几分愤愤,道:“不管父亲做如何想,身为人子,我却不能坐视父亲被肆意诋毁……”

    他这样激动,是想起八月间清苑踩踏事故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弹劾曹颙的折子,并不比弹劾朱之琏的折子少。

    说起对父亲的尊敬与维护,恒生这个养子,并不亚于天佑这个亲生子。

    他直起腰身,神色肃穆,道:“哥哥说得没错,二叔、五叔不在京中,四叔的翰林官清贵是清贵,却也帮不上父亲。我们做儿子的,即便力量再微薄,也要尽全力,维护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