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的王政推门跟着热气一同走出浴室。他哼着武承钰的情歌,在往自己的睡衣衣襟上喷香水,而徐伊乐则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什么东西。王政并未在意。在重新拿起另一瓶松木混合青苹果香的香水,往手腕和脖颈上抹的时候,他随意的问了徐伊乐一句:“你知道安达曼的国王不?”“知道,王星辰呗。那可是个真疯子。我听说他相当荒淫无道,还有个什么情妇团,几百号老婆,娘的,你们安达曼的人跟他混,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那不是真的吧,我没听说过。”王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不确定,反正都那么说。还说屁民饿肚子,老东西天天龙虾鲍鱼往肚子里怼,据说还爱喝人奶。诶,等等”徐伊乐突然想到曹文宇:“你爸不就是安达曼的外交大臣嘛?我看他上车之前站台上那阵仗……估计比你说的还牛。他肯定能接触到王星辰吧。照理说你们都应该都比我了解才对。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咋滴,交朋友,还要审查审查我对安达曼忠不忠诚吗?”王政在笑:“就闲聊嘛,我想知道你对我们安达曼人的看法。怕你把我也带入进去了。不过你骂的没错,虽然王,没有你描述的那么低级趣味的荒唐,但他的确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听到他的话,徐伊乐有些慌:“诶,你可别把咱俩这话给你爸说,我听说安达曼人很忠诚的。别哪天你爸爸把我们的对话告诉老王,老王估计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就难说了。非把我绑去神佑城算账不可。”“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你不像安达曼人。”徐伊乐斩钉截铁的道。“啊?为什么呀?”王政用发圈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揪揪,感觉可以一把抓起来的样子,很可爱。“你看曹叔叔就知道了,很严肃一板一眼的样子。电视剧里的安达曼人不都他那个样。至于你?哈哈。我甚至感觉你是像从西南方那些发达的、物欲横流的人马国来的。”“为什么?”“时髦呀。非常洋气。”正聊着,转身向自己床铺走去的王政,看到了徐伊乐手里摆弄的物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徐伊乐一直在摆弄的,竟然是他的那把ppk手枪。而且,徐伊乐这只猪竟然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头,在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给枪管打光,还闭着一只眼正对着枪口向里面观察。他是疯了吗?王政定了定心神,讲道:“乐哥啊,我给你说个事情?”他保持着轻松的语气,生怕徐伊乐手抖让枪走火。要知道,这把枪的子弹用的是填充了锌镍合金的达姆弹头,一旦走火打到软目标,那伤害几乎是毁灭性的……王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枪锁起来再去洗澡。“好呀”,说着,徐伊乐就换了个姿势,手里的枪枪口终于不再对着自己了,而是直接朝向了王政的方向。见王政下意识的往开躲,而且非常紧张,徐伊乐有些疑惑:“怎么了?”王政咬了咬嘴唇,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心想着等会儿把枪夺过来,我一定要暴打你一顿不可。“好啦,别闹了,快把枪放下。”“诶,有一说一,你这把玩具枪手感真的好,在哪里买的,告诉我,我也整一把。这可比我家护矿队的八连发精致多了。”说着,徐伊乐摸索着打开了ppk的保险。而这时,王政也已经挪到了他身边。王政伸出左手握住了徐伊乐的右手手腕,没用力,很温柔。柔软的手摸上去的一瞬间,徐伊乐甚至害羞的往后躲了躲。在感受到温暖后,徐伊乐憨憨的笑了。趁徐伊乐失神的功夫,王政的右手压住了枪支的击锤。见徐伊乐的手指没在扳机的位置。他左手拇指用力,直接按住了徐伊乐的手腕神经点,疼的徐伊乐大叫不止,而后王政顺势夺过枪,用手肘把准备反抗的徐伊乐的手打到了一边。“你有病吧!”在徐伊乐愤怒的咒骂声中,王政冒着冷汗,把枪支的弹匣卸下,拉动滑套,把上膛的一发子弹退了出来。子弹就放在桌子上,坐在沙发上的徐伊乐眼睛瞪得老大,甚至来不及顾及手腕的疼痛:“真,真枪。”“我又救了你一命”,王政把退出来的子弹重新装进弹匣,而后上膛,关闭保险。重新放回了枕头下。徐伊乐没有搭王政的话。后面王政给他撒娇他也没理王政,甚至很反常的推开了王政。两人的人关系和房间里的氛围,似乎都在徐伊乐发现是真枪真子弹后,变得微妙了起来。徐伊乐依旧坐在沙发上。他侧头看着窗外的黑暗和铁路沿线上,一片片村庄的大小窗户中露出来的点点灯火,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回想起了王政顶在自己胸口的手枪,那打开的保险,拉开的击锤,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这不是要杀死自己,是想干嘛……徐伊乐越想越悲,情绪瞬间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有些怕,但绝大多数情绪其实是委屈和伤心。他觉得自己对王政够好了,他对自己亲爹都没这么容忍过,可面对小疯子一样的王政时,他总是百般忍让,他不知道王政,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徐伊乐是真的伤心了。王政不理他,他也不理王政,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僵持着。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沉默是第二十五分钟过后,徐伊乐终于开口了,但一开口,眼泪就流的更多了。说话,口齿也因哭泣而变得没那么清晰:“王政,下午,你拿枪顶着我,你真的想杀掉我吗?我想听实话。”“我从第一天开始就把你当弟弟对待,万事儿都忍着你让着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要杀我。”徐伊乐自言自语,坐在床上的低下了头,眼睛红红的,很委屈又自责的样子:“可你打我了。”徐伊乐愤怒的大吼,把手机狠狠摔到了墙壁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吓的王政一哆嗦:“可你要杀我!”王政在怯懦的呢喃。他的脸在发麻,手臂似乎失去了知觉:“可你,屡教不改。总是把吃的,弄在我的身上。还,还把臭袜子掉到我枕头上过。”“我爸妈都没在我脸上画过猪鼻子!”“我妈妈也没那样打过我”,王政语气坚定,气鼓鼓。但……说完,就似乎有什么东西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抱着枕头大哭了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十岁生日的那天。他从外面捡的,养的可可爱爱的小白狗,被王星辰让人带出去沤肥了。而小白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吃了王政从后厨偷来的没及时销毁的王星辰的剩菜……就这么,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王政被王星辰的行为惹怒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冲到王星辰面前,就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被咬到的王星辰愤怒的,把王政甩倒在地上,而后抄起木质晾衣架就打。王政,被王星辰拽着头发粗暴的拖到外面。王星辰怒吼着,衣架高高举起,老人斑都在跟着脸上的赘肉一起抖:“错没错!”“没错!”王政很怕,但他就是没错。所以他不认错。“错没错!”“没错!”“错没错!”“没……”在王星辰的一番施为下,王政晕了过去。后来他听曹叔叔说,妈妈为了保护他,顶撞了王星辰,被带走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妈妈,只能靠药物压制自己的情绪。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睡觉不敢关灯。慢慢,就变得疯疯癫癫了。“可我妈妈,也没有那么打过我。”王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似乎是在对徐伊乐,又似乎是在对王星辰。“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徐伊乐站起身,冲到了王政身边,愤怒的拎起了他的衣领。王政没反抗,他愣愣的说着:“打吧。我不会认错的。”徐伊乐愤怒的挥动拳头,但就是下不去手。最终他还是放开了王政,转头就去暴打沙发,并且逼问沙发:“错没错!”“错没错!”“错没错!”王政把头埋进了身前的枕头继续痛哭,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几乎快要憋的不行了。他试图控制自己已经无法操纵的身体。门外传来了保镖的敲门声:“王先生?需要我们进去吗?”“滚啊!”王政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话,然后,噗通一声传来。王政身体瘫软,头磕碰在墙壁上,而后开始抽搐。听到动静的徐伊乐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被吓坏了,顿时从伤心愤怒转变成了担忧和慌乱。“怎么办?该怎么办?”他开始掏手机,想着找人问问。然后又想到了门口就有人“对啊,门口。”当王政再次醒来,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徐伊乐激动的脸:“你终于醒了,刚才你可吓死我了。”王政很困,没有力气:“刚刚发生什么了?”徐伊乐还没开口,曹文宇强挤出一个笑容蹲下来揉了揉王政的头发,而后慈爱的牵住了王政的手:“没事了,啊,你刚才太生气,癫痫病又犯了。大发作。可能会难受一段时间。”现在的王政意识还有些混乱,思维也不够清晰。在看到曹文宇后,他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曹叔叔,我妈妈呢?王xin……”“诶”,曹文宇心里一怔,他赶忙使劲儿的攥了王政的手一下。王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王政,今天是他十九岁的生日。他要去威立雅留学。以外交大臣曹文宇儿子的身份。他赶忙道:“爸,爸爸。我,我没事的。”“好,那你先歇会儿。我和小徐,去我那里坐会儿,有什么事儿你就给009吕萌他们打电话。”“好”002号包厢内,曹文宇给坐在下铺的徐伊乐沏了一杯茶。他开门见山:“小政刚才说的曹叔叔啊,其实就是我。那个,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他亲爹,啊。”“懂,您是他继父。”徐伊乐笑了一下,他“聪明”的大脑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提出而已。“嗯”,曹文宇点了点头:“小政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小时候呢,他爸爸就是用那木头衣架打他,逼他认错来的。这孩子倔,不认。他妈妈为了保护她呢,就和他爸爸闹的很不愉快。我是从小看着小政长大的。”“然后就改嫁到您家了?您看上去就很儒雅,他和他妈妈肯定会少受不少苦。”曹文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啊,这些年他和我确实很亲……”谈话完毕,在觉得徐伊乐没什么威胁后,曹文宇就送他离开了。徐伊乐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件事就是开始照顾王政。他确实很恨王政,他对他那么好。他居然想杀自己。可王政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哎,曹文宇这个继父当的也不称职,就看着病殃殃的王政一个人待着。真的是。现在只能自己先照顾他了。心想着。徐伊乐决定把王政这小东西的坏先记下,等以后成了自己老婆,再好好收拾也不迟。到时候有他天天遭罪的时候。可就在他给王政背后垫了枕头,拉着他坐起来的时候,王政却很突然的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声音还是很小:“我爸爸以前就是你那么打我的。在9年之前的今天,而且我妈妈为了保护我,被失踪了。我很想我妈妈,很恨那么打我的人……”王政无声的抽泣,徐伊乐能感受到他的伤心。因为把头没在他肩膀上的王政,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凌晨,王政好了很多。但是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因为他几乎全身的肌肉都很酸痛,头也很疼,极度的痛苦。这个是癫痫后的正常症状,要么吃止疼药要么就只能静静的等待身体自愈了。王政觉得吃止疼药太多会变傻,其实更多的是他觉得吃了止疼药自己的防备心会减弱,所以他拒绝了随行医生的服药提议。而徐伊乐也没睡,就静静的坐在地上,陪着王政。王政有些愧疚。“乐哥啊,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徐伊乐眼睛狂眨了几下:“你现在不能情绪激动,知道吗?”“我不激动,就是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嘛。我给你说哈,我有时候可能受了刺激会脑袋不太正常的样子,如果,以后如果我再发疯再惹你生气,伤害你,你就别忍着我。该揍揍,知道不?”“屁,打坏了我会心疼的。而且你年纪还小,我让着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那会儿我意识到你丫真想杀我。就觉得你是个小白眼儿狼。心寒了。”徐伊乐惨笑着抽了王政盖在被子里的腿一下,算是原谅他了:“wco,当时我的情绪有点就崩溃了,就感觉,感觉自己像个傻b。”“为什么?”徐伊乐推了王政一把:“你说呢?养了个想弄死自己的逆子,换谁会不生气?”然后徐伊乐问出了一个很突然的问题,他没敢看王政,而是看着地面:“小政,我可以追你吗?我想当你男人,照顾你保护你得到你。”“啊……”王政木讷的思索了一会儿。他没有谈过恋爱。再加上染色体比正常男性多了个x,导致他的雄激素受体分泌不足,这让他似乎一直都没什么欲望。他甚至不大能理解谈恋爱的意义是什么。但他觉得徐伊乐真的很好,不想前面伤他的心现在又伤他的心,所以王政抿了抿嘴唇:“我不大能确定我自己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所以即便我和你处朋友,短期内我们也什么都不大可能会发生。甚至永远都不大可能发生。因为有有点洁癖。然后就是我爸爸不是外交大臣嘛,安达曼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清楚的,和我太亲密你可能会变得不幸,甚至,会给你自己和你身边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如果你能接受我说的这些。我们就就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先试试。然后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不喜欢男生,你也不许怪我。我们继续当朋友,可以不?”“好,那也就是说你答应我追你了?”徐伊乐兴奋的问王政没有回答,而是眯着眼傻傻的露出笑容,抱着被子下的腿,晃啊晃,看着窗外连绵成片的城市的璀璨灯光,用安达曼语唱哼起了一首家乡的歌曲,声音悠扬,古朴。离天最近的地方,是我远在他方的家乡。日出日落,雪山弥散着耀眼的金光。隆达悠扬,诉说千万年间不曾中断的荣光,红茶飘香,向上天祈祷。大海波涛带着丰饶的永恒来到了这美丽的地方。阿妈的诵经声,呼唤着我的灵魂回到我再也无法容身的故……“我能碰你吗?”徐伊乐的询问叫醒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的王政。“是摸摸我的意思吗?不可以。以前因为一些事情,我很怕。”王政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很怕的样子。徐伊乐就和没听见一样,坐到了王政旁边,两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始娴熟的揉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精力消耗太多精神涣散的缘故,王政并没有在徐伊乐的手碰到他的一瞬间发怒,他甚至觉得徐伊乐按着还蛮舒服。刚按到肌肉是有点疼,但这和身体发出的疼痛不一样,揉了几下后疼痛竟然减少了很多。他好奇道:“你会按摩?”“没看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我以前老……”徐伊乐憨憨的笑了笑接着开始按。“谢谢你嘿嘿嘿,然后我给你说个属于我们的小秘密。”徐伊乐好奇的耳朵贴近了王政,王政盯着他:“虽然我知道说了你可能还是会生气。但是我允许你打我报复。但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的按摩,很有用,可是我不大能接受被人碰。所以,别再揉了。不然我怕我又发疯,然后可能真的会忍不住伤害你。”徐伊乐放手了:“哎呀,好吧。我老婆不让我碰那我就不碰了。”“你知道当别人老公要负责任吗?这不是随口就可以说的。不然就和王星辰一样,是……”徐伊乐笑了:“哎呀,你这么说你们国王,小心被外人听到。不过有一说一”,徐伊乐蹲下身抓住了王政的手:“小东西,就你这么能作妖,我要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反派角色,早就把你吃干抹净,然后修理你不知道多少遍了。怎么会忍着你呢。”王政被说的有点不爽,他说话声大了些,有点以往的疯劲儿:“才没有”,而后背对徐伊乐裹住被子开始睡觉,不打算理这个讨厌的家伙。徐伊乐起了个大早,有多早呢?他蹑手蹑脚用手机打光下床的时候,外面的天还黑着。得益于他的耳塞,刚才一列轰鸣着的,拉满了装甲车和高射炮的内燃机列车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即使他们的车厢都在晃动,王政依然没有被惊醒。徐伊乐洗了脸刷了牙,收拾利落出了门。列车的过道除去几个巡逻的便衣外空无一人,他向列车前进的反方向走去。穿过软卧、硬卧、座位包厢。最后来到了列车的尾端货仓。再往前,就可以打开通往室外板车的门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那还得从昨天晚上睡觉前王政讲给他的一个故事说起“你知道枫糖不?”王政躺在床上,徐伊乐在他上铺,听到王政的问题后,他思索了片刻:“那种枫树汁液做的糖?”“对呀。我看过一本书,是关于大洋彼岸的贝尔阿斯卡选候国的。书上说,他们那里和威立雅一样都处于高海拔极寒地区。他们的枫树的汁液特别甜,过滤后煮成糖,比蜂蜜还好吃。当地人会挖一捧干净的雪,然后把热的枫糖浆浇上去,据说很好吃。”王政思索着书中的描述,露出了馋馋的表情。可能是刚刚癫痫体力消耗太大的原因,他想吃点甜的。徐伊乐趴到床边,俯身就看到了王政的小表情:“威立雅应该没有枫树,但是听说白桦树很多。就是不知道含糖量怎么样了。”“把那个煮成糖吗?”王政笑着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徐伊乐想给他个惊喜。所以,天还没亮徐伊乐就裹得和个粽子一样,出现在了零下四十度的室外。白桦树汁、红糖、大铁勺子和碗,都是他敲开餐车的门找乘务员买的,至于火嘛,是一把喷枪。这东西来历有点特殊,具体来说是徐伊乐找曹文宇借的。他听王政说过曹文宇有抽雪茄的习惯,因此今天早上就去敲开了曹文宇的房门。有一说一,用对象老爹的资源泡对象,属实也就他能想的出来了。徐伊乐蹲在板车的铁板上,牙咬着装满白桦树汁的饮料瓶瓶盖,一扭就打开了。白桦树汁的味道有点怪。有薄荷的那种清凉感,又有点柳树的味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就在徐伊乐想先自己来一口尝尝味道的时候,抬头举起瓶子,却发现瓶子里的液体,全tm冻上了。没辙,又得跑一趟了,他得先找把剪刀弄开塑料瓶子。这一次徐伊乐敲开了008号包厢的门。这个包厢里住了四个人,各种线路铺了一大堆,都链接在一个满是绿色代码的屏幕上,也不知道是干嘛的。“大哥们,你们这儿,有剪刀吗?”“嗯?”严肃的增维从支在窗前的热成像仪上挪开视线,他走到徐伊乐身边,打量,思考,而后笑着从西装内侧摸出了一个刀柄,一按,一把锋利的刀子就弹了出来:“拿去用吧”很豪爽。徐伊乐再次来到室外这次万事俱备。他戴着手套,用刀子把装有白桦树汁的塑料瓶子一点点割开,而后敲下一块,放在了大勺子里。点燃喷枪对着勺子底开始等待白桦树汁冰块的融化。很快,一股清新的味道就冒了出来。徐伊乐蹲的腿有点发麻,然后一个有些许内敛的稚气男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我能帮上您吗?”是胥人国的语言,徐伊乐听懂了。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极地大衣,戴着毛茸茸有两个猫耳朵的雪地帽的少年。少年脖子上挂了个小相机,手里还有一杯牛奶,似乎是来看雪的,徐伊乐往边上靠了靠,给他让出了个位置来,然后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大计划。“这样太麻烦你了,你忙你的就行。”“没关系,我也很想尝尝您做的好吃的。”少年的音色很特别,听的徐伊乐有点乐不思政。在两人的配合下,三大瓶白桦树汁最后被烧成了大概一勺有点焦糖感觉的粘稠物质,闻上去很上头,像稀释过的风油精。徐伊乐从兜里掏出红糖,一整袋都倒了进去,之后又加了一把雪。这下,咕嘟咕嘟煮了一会儿颜色很接近枫糖浆了。只是还没蜂糖的透感。不过能做出来徐伊乐觉得自己已经很牛了。所以他没再纠结,而是拿出碗,在干净的厚厚的雪上挖了一大块,然后把一半的糖浆浇了上去。雪并没有融化太多只是被枫糖浆压严实了,或许是太冷的原因。在雪刚被融化掉一点的时候,糖浆就已经变成了脆脆的糖片儿,静静的躺在了雪上。“你有容器吗?”徐伊乐拿着大勺看向了少年。“噢,有。”少年伸手递出了自己装有半杯牛奶的杯子,现在杯子里的牛奶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他不好意思的道:“我本来想看着雪景喝热牛奶的,现在就只好吃牛奶雪糕了。不过加上糖浆,应该会很好吃。”说着,他就给自己也搞了一捧雪,放在了杯子上。美食制作完毕,徐师傅准备收工。少年也在帮他收拾东西。他似乎很擅长收纳也很细心。特地把喷枪头插进了雪里降温,并嘱咐徐伊乐,注意塑料瓶的边缘,不要划伤自己。“我是林昊昊。住在特高级软卧001号包厢。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噢。”说完他就摘掉了自己的雪地帽,露出兔子一样的牙齿,给了徐伊乐一个可爱的微笑,然后,就离开了。他的肤色是小麦色,有不少雀斑,谈不上多好看,和王政那绝世容颜更是没法比。但徐伊乐还是淡淡的笑了,因为林昊昊很暖,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想保护的感觉。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先遇到王政,是否会对林昊昊也春心荡漾呢?可……他没王政疯呀。徐伊乐喜欢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当王政睡醒的时候,徐伊乐已经还完东西,风尘朴朴的回来了。“你去干嘛了呀?”王政揉了揉眼睛,感受到了徐伊乐衣服散发的微微寒冷,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盖的更紧了。“快吃快吃,要不然底下的雪一会儿该化了。”说着,他把那个很有威立雅风情的碗拿到了王政的眼前。碗里的雪上不止有糖片儿,还有一个糖浆棒棒糖这是徐伊乐用剩下的边角料滴在雪上后,插入牙签,等凝固后得到的。原本有三个,一个给了林昊昊,徐伊乐自己吃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就是微微发苦。也不知道是白桦树汁的味道还是糖烤焦了。王政拿着碗,看了又看。然后对换上薄外套的徐伊乐道:“乐哥,你过来一下下。”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滑套镶嵌着玫瑰金雪山图案的手枪。徐伊乐笑道:“怎么?刚吃上我的糖就想灭我的口?”王政打开保险卸下弹匣,拉滑套取出枪膛内的子弹。然后从弹匣里把剩下的五发子弹也一一卸出。在把子弹装进睡衣口袋后,他装上弹匣,把枪塞进了徐伊乐手里:“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妈妈送我的。今天我送给你了。”“这不行,这个太贵重了。你妈妈给你的你给我干。”徐伊乐试图推开了王政送来的枪,一个是他确实不适合收,毕竟要是真如王政所说,这是他妈妈送的,那就肯定有寓意。二是威立雅虽然不禁枪,但是胥人国禁呀。他以后要是回国,都没法带回去。那王政送给他那不就成了糟蹋物件了。而王政见他不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拿着吧,不收别人礼物很没礼貌。”最终,徐伊乐收下了这把漂亮的手枪。王政也吃上了梦寐以求的“枫糖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