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二天,梁砚声起的依旧不算早。她眯起眼,看了眼时间,又看向门口。严晓言居然没来叫她,她还真是对那个「假砚声」溺Ai得很。要知道,她初中放假,这位可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叫她,Ga0的她每天被迫早睡早起,梁砚回就没这“好待遇”了。好日子都让「假砚声」享了。她没急着起,在被窝里玩了会手机,才悠哉悠哉地下床洗漱。镜子前,她扯下自己脖子上的YeT敷料,看着已经愈合的疤,想起梁砚回颈间的红痕。她抚m0那块,已经不痛了。不过她这种人,本来也不怕痛。梁砚声又伸手按向镜子,她注视接触的地方,这次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她喃喃自语。有人叩响洗漱间的门,她回过神,模糊的毛玻璃外,是一个高瘦身影。“梁砚回?”她疑问。“我要上厕所。”“你等等。”梁砚声看着镜子,它开始蔓延裂纹,慢慢的,直到整面镜子都变得破碎,却牢牢攀附在墙上。她的手仍放在上面,裂痕加深,有什么东西正呼之yu出。就在此时,有人打开了门。她手臂一缩,镜子瞬间恢复原样。往门口看去,梁砚回正站在那,她放下手臂,神态自若。“这么急?”“我再不进来,你还记得外面有个哥吗?”他说着,把人拉到身前,又推出去。被推到洗漱间外的梁砚声望着已经被关上的门,有些无奈。“喂,你吃什么了?”他没吱声,她也没真想要一个答案,转身走开了。路过严晓言卧室,梁砚声意识到她去上班了。她差点混了,把两年前的家庭主妇带入到现在的母亲。那时候的母亲,和现在差别真大。刚走出去几步,她想到什么,又原路返回。她握住门把手,思索两秒,推开门。屋内g净整洁,一眼望去,需要什么就能拿什么。梁砚声关上门,径直略过那些显而易见的摆设,打开衣柜。柜内挂着严晓言常穿的夏季衣服,冬季衣服被收整在上层,最下层放着贴身衣物。她大致扫了几眼,蹲下,对最下层的东西开始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她翻出来了什么。手中的铁盒挂了个锁,她把铁盒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轻轻一掀,盖子就起来了。一如既往不愿意在我身上用好东西啊,妈。她讽刺一笑,在看到铁盒里的东西时,神情变了变。“镜子?”是个b手掌大一些的镜子,矩形,嵌在黑sE的边框里,像是——“遗照。”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梁砚声下意识盖住铁盒,后撤一步拉开距离。梁砚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看着她下意识的防备,眸sE微沉。“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问。“刚进来。”他回,看她神sE警惕,又补充道,“我不会告诉妈。”她已经把他拉到她那边了,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还是按住铁盒,“哥,你还是少看。”“拿妈的话说,这不吉利。”她想到母亲,唇边虚假的笑加深了些。“我不信这些。”他伸出手,示意她把铁盒递过来。梁砚声没再和他僵持,掀开盖子,把铁盒递给他。他拿起里面的镜子,放在两人中间,梁砚声凑过来观察它有没有特别之处,看到两个人的脸都出现在镜子里。他们一起被框起来,她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眼,他看到她在注视自己。下一秒,她别开眼,拿过镜子翻转,看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可惜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和镜框一T的黑sE背板,上面有一点结块的透明固T,她m0了m0,应该是什么胶g了。再往铁盒里看去,有一张泛h的报纸,梁砚回拿出来,展开,上面赫然是「本市中考状元车祸身亡」的标题。她目光一凛,把面前的报纸和手机里那张被隐藏的照片串起来,一瞬间,猜想如电火花般窜过她的神经。猜想流窜过去,余下的是习以为常的荒诞,从喉咙里出去,变成一声纯粹的笑。梁砚声笑出声,出声的一刻又戛然而止,像声咳嗽,不引人在意。报纸是被裁过的,剩下标题和内容。她大致浏览了一遍,用手机把镜子和报纸拍下来,然后将东西都放回了空空如也的铁盒里。把铁盒放回原位,又抹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她做着,梁砚回在一旁看她忙活。他没过问什么,倒让梁砚声有些意外。她省了心不用和他解释,也不必让他掺和进来。卧室门重新关上,里面的东西再次陷入黑暗。梁砚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他:“哥,你还有给妈过生日吗?”她站在原地,看着梁砚回也停下脚步,却没回头。良久,她听到他的声音,混合了夏日的cHa0气,把人拉进雨天。“一个人过不了生日。”她感觉自己的掌心沾染了一些cHa0气,渗进掌纹,钻进血r0U。“我知道了。”她说得快,路过他时就没了声音。梁砚回目送她回到卧室里,抬脚离开原地。此后几天,风平浪静,梁砚声安安稳稳补习,梁砚回的手也好得差不多,能骑车了。他们每天去图书馆补习,回来时会在路边驻足聊天,偶尔碰上喜欢的小吃摊,就凑在一起吃一顿。她同他讲「假砚声」做过的糗事,和他说自己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交换着两年间的一点一滴,默契地没有提起两年前的车祸和父母。而她也对自己的越界的感情缄口不言。时间一分一秒拨转到她等待的日子。放假后一周多,在严晓言口中的「赵大师」到来之前,梁砚声在微信列表找到同桌董秋,请她帮个忙。声:「能不能帮个忙?」秋:「做什么」声:「给我发个消息,说明天约我出门」秋:「你要去g嘛?别乱Ga0啊,出事了来赖我」声:「我妈生日要到了,我想单独出去,给她准备点惊喜」秋:「原来是阿姨的喜事,哎呀成,我这就给你发」声:「放心,发截图,把你名字截了」秋:「好呀好呀,来了啊」董秋并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对她说的话不疑有他。消息一来一往,想要的对话生成后,梁砚声果断截图,裁掉上方的名字,发送给梁砚回,顺便附赠一段话。「哥,明天有约,我出去一趟,后天继续补习?」很快对面有了消息,问和谁出去,是男是nV,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一一回复。「早去早回」最后他发来一句。她回到「好」。梁砚声躺下床上,目光从手机移到窗外的月亮,弯月如钩,锋利刺人。她又点开一个对话框,最上面的「镜子」和「。」醒目,这是「假砚声」最后留下的话。下面的对话,都是她在说了。「镜子在哪」「?」「我要」「六天后,下午三点,清善工厂」对话戛然而止。她记得清善工厂,三年前就已经废弃,那么大个厂子,老板卷了钱跑路,留下一堆欠款,工资不发,工人找不到老板,砸了厂子。后来那边的人陆陆续续迁走,那地方成了没人要的地,四年了还是无人问津。两年前,出车祸之前,她和父亲曾路过那。“清善工厂吗?”她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的月亮。“月亮月亮,你能钩出什么吗?”说完,梁砚声被自己逗笑。月亮一直不能钩出什么,她却老想借月亮当鱼钩钓鱼。小时候听的故事早不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