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幽蓝身后,女人脚步踌躇地走到门口,却又在门口举足不定,停了半顷,才举步踏进居所内,却没有按照预期的那样看到鹿角男。

    鹿角男藏在一个白色的帘帐后,本就粗壮的身体因光线映射的原因,竟铺满了整个帘帐,显得十分高大,两个鹿角高耸,似乎也要顶破屋顶,穿屋而出。

    女人见鹿角男躲在后面,脸上一冷,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找人唤我来,却又躲在帘后,所以你现在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想见了吗?”

    鹿角男听了女人的话,依旧不现身,也沉默着不发一语。

    幽蓝有些急,想着先前让我将女人带来,现在带来后又这般模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人却发出一丝嗤笑:“没想到,当日称霸群雄,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的大魔头,有朝一日也会像一个小妇人一般,躲在屋子深处不敢见人。”

    继而转身看向窗外,继续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我不断地为你找借口,找理由,跟自己说你不是一个魔头,你还是那个跟我一起长大,善良的男人,可是每当我看到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人接触,所有接触到我的人会瞬间苍老,都把我当做洪水猛兽一般,我心里又对你恨之入骨......既然你今日不想见我,那我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幽蓝刚要上前阻拦,鹿角男已经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等等...我不是不想见你,我只是.....怕从你眼中看到跟别人一样的冰冷又嫌弃的目光。嫌弃我是个怪物。”

    女人听了男人的话,停住脚步,转身打断他的话:“你一直都是怪物吗?落到今天这样人人喊打,被人当做怪物一般看待,你从来没有反思过吗?为什么别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你?难道我们落到今天这个田地你认为自己一点过错也没有?”

    鹿角男声音有些沉痛:“我怎么会没有反思过?我每日每夜地躲着,每日每夜地不敢见人。我懂得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恨呢?每当夜深人静,我躺在山头,望着头上的月光,我就会想起最早的从前,没有人比我更想回到那时候。可是等我发现,想要回头之时,却已经晚了。”

    鹿角男顿了顿,又说:“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那样,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一对平常的夫妇了吗?有着自己的小木屋,孩子环绕膝头,一家几口开开心心.....”

    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可真天真。当初我们过得好好的,你要练功,说要强大自己,行,我让你练功,结果你后面说要修炼魔道,我知道这走不通,一直劝你,你也不听,逐渐走火入魔。

    最后变成这样,人见人怕,鬼见鬼欺。现在你又说,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决定了这一切,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幽蓝在旁边听着,却也深深认同。有些人,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结果回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想要的,其实早就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当初的自己不珍惜,到了多年后想回头,是不是想过别人并没有一直在原地等候呢?

    男人声音喑哑,带着一丝痛苦:“我知道我错了,我不会再继续修炼魔道,我浪费了半辈子,兜兜转转,其实我想要的根本就没有得到,我也知道自己欠了你很多,让你不能跟人接触,不能跟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幽蓝看到,女人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却还是咬紧牙,毫不妥协:“不可能,你的保证还有任何信誉可言吗?你从前做了多少保证?初始我唤你,不要练功,你却不信,敷衍我说只是浅尝辄止。到后来你罔顾人命,杀人如草不闻声,我阻止你继续练下去,你这头答应我再也不练,转头就去继续。到最后你走火入魔,我一百个不愿意,你却说我小女人,眼光狭隘。还说等到你练成之日,全天下都得臣服在你的脚下。”

    “最后我俩一别两宽,你成为了一个拥有不断能力来源的怪物,我变成了一个吸收人命的老妪。”说到这里,女人深呼一口气,努力将情绪平复,“在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候,你听了我的劝,做到了对我的承诺,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我不会再信你了。”

    帘帐后的男人沉默许久,在幽蓝觉得奇怪,想要进去一窥究竟之时,却见男人高高抬起他粗壮的手,只听一声重重的闷哼,一阵血液喷涌而出,在白色的帘帐上形成了一个个鲜红的小圆点。

    男人竟生生的将自己的一只鹿角折了下来!

    幽蓝僵在那,看着被男人的血染红的帘帐,男人被瞬间的痛苦袭到蹲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女人也大声尖叫一声,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