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畅谈后,李木岳与纪渊的联系变得频繁了起来,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几次纪渊醉酒,都是他将纪渊送回了家,照顾他吃醒酒药。这天纪渊正在收拾客厅里书架上的书和唱片,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两声,他摸过一看,还是李木岳的短信。李木岳找到了份心仪的工作,下周开始进入试用期。末了他还自嘲地发了句:这下总算不再是无业游民了。

    纪渊停下整理书架的动作,握着手机看了一阵,发了条:恭喜。那是不是意味着从下周开始,再想约你出来的话就很难了?

    李木岳回复道:应该不会。不过正想问问你,周六要不要一起去新月水库那边钓个鱼?

    扫了眼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纪渊倒没有着急回信。他将抹布折得整齐,摆到一边,又慢慢悠悠地继续将地面上堆积的书和唱片一一摞回书架。整理完毕后,他坐到了沙发上。茶几的第二层也摆着本书,刚好是之前他在书店新买没有多久的那本。他微微偏过头,盯着那本书的所在位置看了会,随后饶有兴趣地将那本书拎了出来,翻看几眼。几张照片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落在了地上。纪渊没去捡,任凭那些照片散落着。合上书后,他回复了李木岳的消息,答应了他的邀请。发完这句,他将手机扔到一边,不再去理会了。

    他走回书架前,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这书也应该回到书架上了。做完这些,他又坐回了沙发上。茶几上玻璃花瓶里插着几枝郁金香,花是许深从剧场带回来的,不知道在插在花瓶里多久了,早已经变黄枯萎。他抽出那几枝垂着头的干花,抚摸了下发皱的花瓣,又捡起地面上掉落的照片,看也不看地将它们和枯萎的郁金香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许深下班回家的时间还早。他希望许深能早些回来。

    新月水库在滨市的东南角,因形如一弯新月而得名,离市区不算太近,即便是开车过来也要接近两个小时。此处树木繁盛,夏季相较市区格外凉爽,人工湖内鱼群数量庞大,早些年也是钓鱼爱好者心中的“圣地”,每逢周末,这里都会聚集不少的钓鱼佬。然而在八年前左右的一个深夜,一位夜钓者在水库边上瞄见了一具泡得变了形的浮尸,登时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了警,回家后高烧三天不止。那之后钓鱼佬们便觉得新月水库“不干净”,纷纷另寻他处了,因此这一带着实荒凉了几年。但近两三年市内的禁钓区逐渐增多,新月水库附近的钓鱼产业又逐渐繁荣了起来。

    纪渊和李木岳在水库入口处的渔具店里租了杆,买了饵料,挑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搭好了杆,然后开始等着鱼上钩。然而等了小半天,也不见浮漂动一下,李木岳有些心焦,时不时就要探头向前看一看。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弯月的尖角处,若是向远方眺望,可以看见一片平静开阔的湖面,树荫映在靠近岸边的水面上,影影绰绰的,看起来有点像黑色镜面上粗糙的花纹。部分堤岸处颇为陡峭,湖水深不见底,这周围又没什么人影,不懂水性的人要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

    眺望过后,李木岳心静了些,又靠坐了回去。偏过视线一看,发现纪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双手交叠在身前,安静地盯着浮漂。感觉到李木岳在看自己,纪渊笑道:“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李木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小上午了,也没钓上来半条鱼。今天总不能空军吧。”

    “不急,”纪渊漫不经心地说,“迟早会上钩的。”

    “钓鱼,钓鱼……唉,可真是个耐心活。”李木岳叹了口气,抱起手臂,又低头笑了下,说,“我倒是佩服你,能耐得住性子坐一小上午。”

    纪渊说:“钓鱼,享受的就是等待的过程。等得心急难耐的时候,鱼也就要上钩了。或许还能是条大鱼。”

    他说到“大鱼”这两个字时,咬字比先前重了一些。

    李木岳瞟了眼远处的浮漂,说:“我倒是不抱什么钓大鱼的希望了,这一上午别白等就行。”他换了个坐姿,百无聊赖地捏了块饵料,端详了片刻,“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说,鱼怎么就会咬到钩呢?”

    “鱼又不会知道鱼钩上的是饵料,”纪渊眯了下眼睛,“它们只能看见食物。”

    “你说的倒对。”李木岳将饵料扔进湖里,“只不过这么等下去,回到市里可能天就要黑了。”

    纪渊想了想,说:“这一带离我父亲的另一处房产还挺近的,明天也没什么急事,可以去那里住一晚。”

    “另一处?”

    “从这开车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吧。”纪渊说,“那个房子就是离市区太远了,平时没什么事一般不会过去。”

    李木岳犹豫着,轻声问了句:“会不会太麻烦了?”

    纪渊笑道:“你说话怎么还是那么客套。”